娄二丫一家来了一趟,又风风火火地走了,留下了许多陈伟老家带来的土特产,把娄燕妮还没发酵好的两坛子辣椒给抱走了,娄燕妮还没来得及好好跟娄二丫说说话,好好逗逗孩子们,家里突然一下就空了下来。
就跟年初娄奶奶和娄大姐一家离开时一样,前一刻家里还热热闹闹,下一刻就静得让人格外难受。
“你觉得陈伟家的张博怎么样?”夜里韩凛给没事换完尿布,上床同还没睡着的娄燕妮说话。
娄燕妮下意思地回想娄二丫一家来了之后,张博的表现,是个好孩子,很听娄二丫的话,很会照顾弟弟妹妹,才来了一天,小哥俩就特别舍不得这个哥哥,去送行的时候,还哭了。
不过可能是寄人篱下,孩子有些说不出来的拘谨,还会看人眼色,看着特别怕给人惹麻烦,招人心疼。
“挺好的,就是没有亲爸亲妈挺可怜的。”娄燕妮叹了口气,突然扭身看向韩凛,“你不管是出任务还是干嘛,都要打起一万分的精神,照顾好自己的安全,不然你媳妇孩子,就要变成……唔……”
现在虽是和平年代,先不说韩凛所在的部队属于半保密部队之一,本就比普通部队来得更危险,在部队里就是普通的演习训练都是有伤亡名额的,韩凛他们拉练又长年是在深山密林里,每次韩凛出门一周以上,娄燕妮心里就忍不住担心,家属院里其他军属,也是一样。
韩凛把娄燕妮的话都堵在了喉咙眼里,好一会儿才松开,娄燕妮脸色微红,伸手拍了他一下,说了两句,眼眶就不自觉地红了,“我是当妈的,肯定不会让孩子变成无父无母的孤儿,但你要是真出事,我肯定会带着孩子改嫁,我……韩凛!你听我跟你好好说话。”
陈伟和娄二丫一家的到来不是偶然,而是韩凛和陈伟仔细沟通过后,陈伟带着妻儿特意绕过来的,为的就是另外一个无父无母的孩子。
本来想好好跟娄燕妮说说收养孩子的事,这会韩凛被娄燕妮给说出火气来了,他还好好的哪,就想着改嫁的事,哪里还能忍得住,得先修理一番胡思乱想的娄燕妮才行,这思想就不对。
等娄燕妮手软脚软地摊床上不愿意动弹,韩凛才抱着她亲了亲,“别胡思乱想,我还得陪着慢慢你变老,看着听话懂事娶媳妇,咱们的没事出嫁呢。”
“……”屋里是久久的沉默。
这个话题提起来多少有些沉重,娄燕妮忍不住流了眼泪,不过不敢叫韩凛发现,她扭开了脸,看向另一边摇篮里睡得正香的没事,“你跟我说说那孩子的情况吧。”
这下轮到韩凛沉默了,他就知道瞒不过娄燕妮。
这个孩子同王博一样,同是韩凛牺牲战友的儿子,王博是父亲牺牲,母亲抛弃他离开,家里的唯一的爷爷白发人送黑发人,儿媳妇又逃家,身体没扛住,拖了几年去年过世后,孩子无依无靠,才被陈伟接到家里。
当时韩凛就要把人接过来,不过娄燕妮正怀着没事,他们几个战友一商量,还是陈伟去把孩子接了过来。
这回韩凛要同娄燕妮商量的孩子,父亲牺牲的当时,母亲就受不住自杀跟着去了,家里也没有老人,一直是孩子的外婆带着。
不过外婆毕竟年老,家里是舅妈当家,哪怕韩凛他们每年会寄钱粮过去,寄过去的钱粮,足以养两个孩子,舅母对孩子也不诚心,非打即骂不说,还压迫孩子做家务。
上个月有战友回乡探亲,拐过去看了眼,五岁大的孩子,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架子,提不动潲水桶,就拿瓢一点点地从厨房舀到猪圈去,中间还不能撒下来,若是撒了一星半点在地上,不是挨打就是要饿肚子。
小小的孩子被磨得不成人样,气得战友差点揍人,把孩子舅舅、舅妈大骂了一顿,找了村里的干部,战友一冲动把孩子带回了自己家。
他以前是韩凛先前手底下带的兵,还没有成家,这回探亲假就是回去相亲的,突然带了个孩子回去,亲事直接给吹了,家里老娘死活不同意他没结婚就养个孩子,但送回去,孩子肯定长不大,只能求助他们这些老领导。
他们这些有收养条件的人里,有人先前就收养了战友的一对双胞胎女儿遗孤,现在也就他和陈伟的条件略好一点,负担没有那么重,但陈伟家里已经有张博了,韩凛提出他来收养,大家意见倒是没有,就是韩凛光自己的孩子就有三个,怕娄燕妮不同意。
“孩子现在在哪里?”娄燕妮问韩凛。
孩子还在那个战友家里,自从知道孩子有人接手后,战友的妈妈对孩子就十分好了,毕竟是个才五岁的孩子,看着孩子瘦骨伶仃的样子,妈妈辈奶奶辈的人都会心疼。
既然决定收养这个孩子,娄燕妮就不打算再拖下去,本来韩凛先前的部下就是回老家相亲,要是为了孩子再过来一趟,太耽误时间,娄燕妮打算自己跑一趟,去把孩子接过来。
反正先前回京之前,没事已经强行断了奶,现在辅食吃得很好,家里还有奶粉和米糊,她离开一两天,韩凛也能照顾好孩子。
韩凛愣了一会,把娄燕妮抱在怀里,“媳妇,你真好!”
他劲有些大,娄燕妮哭笑不得地回抱住他,“这就是好了,那我不同意收养这孩子,是不是就是不好了?”
“不是,我没这个意思。”韩凛有些不好意思,微微松开娄燕妮,“我心里自然是希望你能同意的,但你要是不同意,我也能托京城的朋友找到合适的人家来收养……”韩凛定定地看了娄燕妮一会,重新抱紧了她,“我就是高兴,特别高兴。”
“傻样。”娄燕妮没好气地拍了他一下,她心里其实有许多忧虑,毕竟家里是多养一个孩子,不是多个什么小动物,孩子才五岁,正是懵懂的年纪,大一点懂了事,小一点不知事,都比较好养,但偏偏才五岁。
娄燕妮没有耽搁,跟小哥俩把原由讲清后,娄燕妮就独自踏上了往沿海去的列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