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几个女犯人看到他们三人,为首的人就是一笑,理所当然地道:“怎么了,我们怎么不知道监狱里还来着几个这么好看的男人……难不成是来给这个中国小妞保释的?”
那个说话的女人手指一指,几个围着杨凝之的女人便散开了,露出了里面抱着腿靠着墙坐着的杨凝之——
她的头发蓬乱着,像是被人抓扯了一样,乱七八糟的。
她身上的白色恤衫已经破开了好几个口,明显地挂上了许多灰色脚印的痕迹。露出来的皮肤上,都是血色的伤口,半边露出来的脸上也是红肿的得可怕……
&之……”李昀清看着她,一眼便将她身上的伤口数得清楚。
他神情阴郁十分,带着痛苦和再也无法遏制的暴怒。
他两步走到了那个为首的女囚犯面前,连眼光也不屑给她,只是一个抬手便揪住了她的衣领,一下就将她提了起来,又用了最大的气力一般,手腕猛地往下,一把将她摔到了地上。
那个女囚犯被摔到了地上时,便猛地吐出了一口带着血丝的水来,在地上颤抖着抽搐着,竟是再也站不起来了。
余下的几个女犯人都是一惊,瞪大了眼睛,愣愣地看着此时周身萦绕着慑人杀气的李昀清。
她们都仿佛受了惊的猎物一样,想逃,可是却吓得腿软了一步都跑不动了。
其中一个胆小的,直接就吓得跪在了地上,直接就尿了出来。
为他们带路的女狱警也一怔,对李昀清喊道:“你这样子对待我们这里的人,这可是犯罪!”
那个女警察抽出了手铐,刚要朝着李昀清的方向走去,作势要逮捕他一般,却只往前走了一步,就被秦一和林淇拦住了。
&们这是做什么?!你们都想要被抓起来吗?!”那个女狱警大喊道。
李昀清走到杨凝之面前,单膝跪了下去,小心地帮她捋了一下头发,想要查看她的伤势。
&之,醒醒。凝之……”李昀清微微蹙着眉,仿佛秉着呼吸一般,担心地伸手探着她的鼻息。
&之……拜托你醒醒好吗?”李昀清担心碰到她的伤口,不敢动她,只能低声地对她喊着。
杨凝之几乎已经失去了意识。
她保持着同样的抱着腿的动作已经有十分钟了,她却觉得像是过了好几年一样的长久。
施加在她身上的拳脚和阴影明明已经散去了,她却依旧没有感觉到拨云见日般的欢乐。
她的眼光穿过自己披散着头发,隐约地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。
她心知那是谁,可是当她想要抬手拨开自己的头发将那个人看清楚,只不过一个抬手的动作而已,她便痛得叫了出来。
&之……”李昀清见她抬起了眼皮来,就是一个惊喜。
杨凝之痛苦地蹙起眉头,想要抬起的手终究是无力地垂了下来。
她忍着仿佛无处不在的痛意,挣扎着喊了一声,仿佛松了一口气一样,沙哑着道:“昀清……”
&在这里。”李昀清仿佛在哄着她一样,伸手握住她的手。
这么轻的一握,杨凝之却痛得全身一抖。
李昀清看着她,这才意识到她一整条手臂都折了。
“……该死……怎么会变成这样……”李昀清蹙着眉,那方才发泄了一些的暴怒一下便烧了回来。
他刚想站起身,把那几个女人伤害了杨凝之的份全部十倍还回去时,杨凝之却抬起另一只没事的手,拉住了他的衣服下摆,阻止了他的动作,艰难地道:“昀清……”
李昀清马上回过头来,低声道:“怎么了?”
&清……我不想再待在这里了……我不想要再这样下去了……”
杨凝之抬起眼看他,眼眶湿漉漉的,她觉得她好像做了一场噩梦一样,好不容易才醒过来。
&之……”李昀清看着她脸上写满了害怕与痛苦,他便觉得心口一刺,刺啦一声心脏好像就被撕开了一样。
他握着她的手,轻轻地将她拥进怀里,想要把她抱起来,却生怕弄疼了她,不知所措地不知该怎么做才好。
杨凝之触到他的体温,便仿佛溺水的人寻得一块浮木一般,她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手,紧紧地环住了他的脖颈。
无声中,她就不可控制一般地,稀里哗啦地哭了出来,泪水沾湿了他的衬衣,滑入他的领子里。
&之……对不起……”李昀清蹙起眉来,眉梢上积满了痛到心底去的懊悔与忧虑。
他一手穿过她的膝弯,另一只手小心地扶着她的背部,稍稍地一个用力,便将她抱了起来。
杨凝之好像要把一辈子的眼泪都一次流干净了去一样,她把头埋在李昀清颈间,再也没有抬起过头一次,仿佛晕厥了一般一动不动的。
李昀清抱着她要走出大门,那个女狱警却拦住了他,道:“你把我们这里的囚犯打伤了,你以为你能够轻易离开吗?!”
李昀清目光冷冽,眉头蹙得更紧了些。
林淇看着李昀清的神情,就马上走上前去,挡在了那个女狱警面前,笑眯眯地道:“姐姐,跟我谈吧,我是他们两人的律师。”
林淇语气一顿,继续道:“首先呢,杨小姐她这次被抓,可只是‘涉嫌’而已,结果却被抓到了这种关满了犯了重罪的人才进得来的地方。
&在,我暂且就不跟你讨论是不是有人收买了这里的狱警和犯人,然后把杨小姐带进来,让她遭遇这么可怕的经历的。我在拿到杨小姐的验伤报告后,会起诉巴纳女子监狱的,届时,在法庭上,我才会慢慢地和你们进行这个讨论。
&二个,关于刚刚你认为李昀清打伤了这里犯人的事,真的有人会信吗?
&个地方,几乎每天都有人被伤得送进医院里去,今天只不过多了一个人,又如何呢?
&于监控录像,真是抱歉,这种程度的录像证据,我们李家的人,甚至都不需要走进这里来,就能够轻易地让它们无效化。
&以呀,我希望你们,就别天真地认为,你们能够把这些监控录像带送进法院里作为证据了。”
林淇语气极快,没有一点犹豫,笑容灿烂地把话说完了。
那个女狱警一下子就愣住了,她瞥了杨凝之一眼,也是看清了她身上的重伤,也明白了林淇说的起诉巴纳女子监狱的事……是真的。
她心想:而且这一次……摊上了李家的这几个人,恐怕这个监狱的存在……也是走到了尽头了。
林淇见她愣住了,便无所谓地耸了耸肩,一边走出了大门,一边对李昀清道:“我先叫医生到李家别墅去,你动作也快点,嫂子这伤再耗下去,估计就得恶化了。”
李昀清看了一眼怀里已经没有继续再哭的杨凝之,心想她应该是……昏过去了……
这么严重的伤,挣扎和努力自保时,体力已经耗尽了是一回事。
他担心的是——可能她身上这些伤口,不仅仅只是体外伤而已,可能伤到了内脏也说不定……
这么一想,他便焦虑了起来。
……
&留下来,不要弄出明显的外伤。”李昀清给秦一丢下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,便头也没回地走了。
&知道了。”
秦一看他走了,就瞥了那个女狱警一眼,冷冷地道:“刚刚林淇说的话,都听明白了吧?明白的话,就给我站在这里好好地看着,看清楚,你们到底惹上了什么人。”
……
十分钟后,秦一从监狱里走出来时,全身干干净净的,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。
而方才那间牢房里的几个女犯人,一个两个都坐着或躺着,身上完全看不出有一丁点的外伤,但她们却一个个神情痛苦,不停地抽搐着——和方才那个被昀清一手摔在地上的女犯人的反应相似。
另一边,杨凝之被送回到李家别墅里时,依旧没有醒过来。
即使等到李家的医生检查了伤口,给她做好包扎的工作后,她也没有因为伤口被拉扯到而痛醒过来,可见她已经十分疲惫了。
&怎么样了。”
李昀清蹙着眉,看着躺在床上,几乎被绷带包裹起来的杨凝之,有些痛苦似的垂下了眼眸。
他垂在身侧的手也攥成了拳头,微微地颤抖着。
&好,除了一边手臂骨折了外……其他的,大部分都是皮外伤。”
文珺吐了口气,似乎松了口气一样,一边说着,一边转身收拾着自己的东西——她就是当时在澳门飞回大陆的飞机上,给杨凝之包扎的那个三十来岁的女医生。
“……要多久她才会醒。”李昀清眉头微微松开了些,抬手抚上躺在床上的杨凝之的手。
&现在只是睡着了而已,你知道吧?所以……睡到自然醒!”文珺笑了笑,仿佛为了缓解李昀清的忧虑情绪一样。
只是李昀清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,一张脸上依旧写满了担忧。
&好吧。其实她伤的……真的很重。”文珺见安慰李昀清没有让他振作一点,就干脆坦诚了起来。
她继续道:“我虽然早就习惯了你们这几个男的整天打打杀杀,各种受伤的,但是她毕竟是个女孩子,还是个一点练家子都没有的女孩子,身体强度肯定也没你们三个人的那么变态。如果她再在那里呆久点,就会很麻烦了……”
&是我第一次没能够保护到她。”
李昀清脸上的神色有些变化,却是更深地沉入到了深海里去了一样,充满了深刻的暗蓝色。
&其实你们两个人,已经算是共同体了吧。”文珺想到了什么似的,一下就脱口而出了。
李昀清一怔——共同体吗……
他心想:杨凝之之所以会遭遇今天这样的事,其实仔细地想一下,会发现都是因为他的关系——
邱菁菁是冲着他来的,杨源和杨泉也是他杀的,本应该是他去承受这一切的,可是现在却是由她去承受了来……
李昀清眼眸一抬,放在床铺上的手便捏紧了床单,仿佛要捏碎了一样。
都是你的错,李昀清,都是你的错——
他觉得自己像是中了蛊一样,脑海里和心里满载着的,都是这不停回放着的一句话,反反复复地,让他觉得好像陷入了恶性循环里去了一样,充满了深深的愧疚与痛苦。
&文珺一愣,把李昀清脸上写着的懊悔看得清楚。
她心知:她的这个**oss是把杨凝之受伤的原因都揽上身了。
她叹了口气,道:“共同体之所以是叫做共同体,是因为它是不可被分离的,你懂吗?你们所经历过的一切,让你们变成了一个共同体,一个没有谁对或者谁错的共同体。
&你介入她的生活之时,她就已经知道你背后的一切了,不是吗?但是她没有推开你,反而接受了你。
&之后所发生的一切,包括今天所发生的事情,她可能早就预见过了吧——以一种极其悲惨的方式死去之类的结局……
&以,对她来说,与你在一起的话——不管死法多悲惨,但是如果是和你一起死去的话,那就太好了呢——这才是她给你们之间关系定义的幸福的意义吧。”
李昀清看着杨凝之的眼眸一晃。
他缓缓道:“我给不了她平凡的生活,即使想要去做得普通,她好像还是觉得我太夸张了。”
&时候,身份差异过大,是会造成阻碍的,也许一时看不出来,但是长久以往,这种差异只会越来越明显。
&实你们两个,在经过这么多会让普通人崩溃的可怕事情后,还能够走到了有决心踏入婚姻这个坟墓的地步来,说明你们是真的爱着对方的。
&且,她也确实是个很特殊的女孩子,至少不是一个平凡或者普通的女孩子,否则也不会让你喜欢了,对吧?”
文珺耸了耸肩,笑得了然。
李昀清仿佛想通了什么似的,眉头一松,道:“其实,你会不会觉得,站在我这个位置上,是不需要担心身份差异过大这个问题的?”
&很多人都会这样觉得吧。因为呀,boss您太优秀了,要什么有什么,对于很多女人来说,小凝找到你这样一个老公,简直就让她们羡慕嫉妒恨。但是,因为凝之很特别……所以,我不这么认为哦。”
文珺突然神秘地一笑。
她语气一顿,继续道:“我认为呢,boss你才是那个因为身份差异过大这个事实而感觉不安的人。”
李昀清也是一笑,有些释然般地,道:“你果真这样觉得么。”
&你一开始遇到小凝时,她才十八岁吧?那个年纪就遭遇到那么可怕的事,之后活下来了,她也只会觉得生活太过平淡了,开始追求刺激,那是很正常的事,boss你给她的不就是一堆刺激的经历么?
&是,随着年龄的增长,追求安稳的心态会渐渐萌生,你之所以会不安,也就是因为这个吧?——你担心她想要更稳定、平凡的生活,但是你的身份,注定了你永远都给不了她这种生活,对吧。”
“……”李昀清眼眶微微陷下,眉头一蹙,仿佛在思忖着什么似的。
他想起了杨凝之方才在那个监狱里对他说的话——
昀清……我不想再待在这里了……我不想要再这样下去了……
她欲哭地看着他,挣扎着喊出了这断断续续的话来的模样,让他觉得触目惊心,印刻在了心里留下了烙印一般的清晰。
李昀清沉寂在自己的思绪中,良久,他才重又松开了眉头,抬眸看向杨凝之一张明净的脸庞——即使半边脸有些红肿,却还是静谧得美好。
他这才缓缓地吐出了一个字,仿佛用尽了全身的气力才说出口一样。
&
文珺看着李昀清刀刻般的侧脸,就在心里叹了口气。
她心想:……今天凝之亲自体验了一次李昀清每天生活中充斥着的、不可避免的那种真实暴力……
她醒过来后,对李昀清的想法,会发生什么变化吗……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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