情绪其实是会感染人的,尤其是在这个时候,于是无数人都朝着镇国新军的方向推挤。 壹百~万\小!说 ·
面对激动无比的人们,镇国新军依然面无表情,沉默着走过去,目不斜视,宛如与这个狂热的世界隔绝开来,这令在两道旁卫戍的禁卫顿时为难起来,禁卫们不得不与这人潮‘搏斗’,使劲了气力,要将他们推回去,可是这人潮犹如海浪,单薄的禁卫如何抵得住?于是更多的禁卫连忙呼啸而来。
只是就在这个时候,一下子,那欢呼声停止了。
只见一辆马车徐徐而过,马车上的车帘已经打开,在车厢两侧硕大的水晶玻璃后面的,是一个少年。
这少年正坐在车里的沙发上,脸上的表情庄严,让人感觉端庄无比,此人正是朱厚照。
虽然不能自在地欢闹,可朱厚照依然好奇地打量着两侧,看到这些激动的人,朱厚照也不禁心情澎湃。
他的心情格外的激动,不过若换做是以往,他早已做了无数出格的举动,可是今日,他居然难得的老实,端庄地坐在车里。一 百~万\小!说 ww w·1ka要n书他的面色很有迷惑性,因为此时他沉目抿嘴,竟有几分威严之色,竟还真像那么一回事,想必那些百官们若是见了此时的他,必定觉得小皇帝与以往判若两人。
可是朱厚照确实是不由自主地露出了这种神色,他此时无数的念头如走马灯一样在脑海中转悠,他想到了太祖高皇帝,想到了文皇帝,想到他们一次次的凯旋而归,大抵就是这个样子吧,理应是不怒自威,理应有天子的风度,车厢的密封性很好,可是欢呼声却依然传了进来,他突然眼睛有些湿润,有几分感动,这种感动,更多来自于自己。
朱厚照一直都觉得自己是孤家寡人,从未有人理解他,从未有人关注他的心底想的是什么,他做任何事,永远都有板着脸的正人君子告诉他,应当做什么,不应当做什么,他自觉得自己如提线木偶,从来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,身边无数的条条框框,诚如那金碧辉煌的紫禁城,每一个禁区,都有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,绑住了他的手脚。
他一次次地去抗争,结果很快便被更大的压力又反弹回去,于是他自暴自弃起来,做出了各种胡闹的事,终究,其实他不过是个想要惹人关注的孩子,他所认可的事,他的理念,在人眼里,不过是笑话罢了。 要看 书 ·1ka书
很多时候,其实连朱厚照都不免自疑起来,他的性格变得多变而不可捉摸,于是便不在乎被人不理解,你们说你们的,朕就做朕自己的,朕就是这样的人,就是昏君好了。
可是现在,当他看到许多热泪盈眶的人,看到许多人对他欢呼,看到无数人朝着自己的车驾伸出了手,紧接着,等他们确认这是自己的车驾的时候,突然之间,那欢呼声停止了,可是朱厚照依然可以看到溢于言表的激动,于是这一路过来,自己的马车所过之处,人潮便如伏下的大浪,攒攒的人头垂下去,无数人拜倒在地,口里大叫着:“吾皇万岁,万岁万岁万万岁……”
“吾皇万岁!”
朱厚照听着这些话,甚至眼睛不舍得眨一下地看着这些人,这种吾皇万岁的话,他以前曾听过无数,可是却没有一次如现在的令他感到真诚和正切。
当马车过去,更多的人犹如波浪起伏一般地拜倒,那巨大的万岁声甚至令马车都感觉被震动了起来。
朱厚照清晰地听着人群的高呼,他直直地看着这些人,有人衣衫褴褛,有人显得富足,有人是头戴着纶巾的读书人,有的是穿着短装的下九流,有平时朱厚照轻蔑称之为秃驴的僧人,甚至还有被人架在脖上,骑在爹爹头上的小屁孩子,无数人头重重垂下,万岁之声,从街头到了巷尾。
呼……
朱厚照不由握紧了拳头,他突然在想,朕其实是在做对的事,朕的子民,原来需要的根本不是什么躲在紫禁城里,端庄得体的圣君,他们要的,是当灾难来临,有人愿意挺身保护他们,他们要的是,当胡虏来袭,不是该听朝堂上那些大臣们寄望的那种什么君子不立围墙、什么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天子,他们要的天子,分明是无论任何时候,都能在最前,为他们遮风避雨之人。
想到当初他偷偷跑出紫禁城,赶赴天津,本着与叶春秋誓死要跟佛郎机人决战到底的心情,他做对了,所以他才换来了现在这真诚无比的一切。
这些万岁的声音,没有任何的修饰,不似那些大臣那般,总是摇头晃脑的拽着文辞,花团锦簇的漂亮话,更不是那些宦官们一个个屈膝奴颜,朱厚照即便再幼稚,也知道这朴质的万岁声,是发自肺腑的。
这一刻,朱厚照竟是想哭,他眼眶微红,却依然端庄而肃穆地坐在车中,因为他清楚,这个时候是万万不能哭鼻子的,他是子民们的保护者,是臣民们的父亲,所以他依旧坐直,眼帘下有些湿润,可是此时此刻,他目光坚定,终于……他感觉自己体察到了‘下情’,找到了一条自认为正确的道路,他甚至想,朕不是先帝,也不该效仿太祖高皇帝和文皇帝,朕就是朕。
“朕就是朕!”像是对自己的一种认同,他低声地对自己喃喃念了一遍。
在朱厚照的车后,便是叶春秋的车驾。
叶春秋没有出这个风头,他将车帘拉了起来,所以整个车子被捂得严严实实的。
叶春秋能听到外头的欢呼,甚至能听到激动的哭腔,可叶春秋依旧安静地坐着,虽然很想装逼地拿出一本‘太白集’来看,显示自己的泰山崩二色不变和淡泊名利的‘性子’。可是细细一想,他却还是躺在了沙发上,听着外头悦耳的声音,听着无数人的致敬声,这既是给朱厚照的,又何尝不是给自己,给镇国新军的呢?(未完待续。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