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番看得果兴阿心里拔凉拔凉的前戏过后,三万清军全部也开出营垒,部署在一小块平原上,呈现出大弧圈半包围的阵势。零点看书整个骑兵排成正面长达十余里的阵线,阵列的中央就是八里桥的桥头,后面则是清军炮兵和步兵。
法军先遣队的指挥官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,自己玩大了,队伍太过突前了,便迅速组织部队后撤,并通知后面部队战况。接到前方的战报,蒙托邦这时候迅速做了个英明的决定,第一旅部队迅速停止前进,部队成战斗队形并就地构筑工事。且联系后翼的英军迅速西进形成左翼,并派出骑兵侦察。因为他预感到法军现在所处的平原地形对骑兵有利,清军骑兵可能会发起更大的进攻。
蹲在一边的果兴阿看着双方排兵布阵,心里反而有了那么点小火花。僧格林沁不愧是一代名将,虽然队友不太给力,居然愣是凭着自己的一番调度,把整体局势给稳住了。因为他的主力部队前出,主动抵挡住了进攻的法军第一旅,把实力最差劲的瑞麟所部挡在了身后,让瑞麟部成为了他的后援部队,有效的保护好了自己的短板。而实力稍好一点的胜保部,则处于了防守位置,凭借坚固工事防范由南路而来的法军第二旅。胜保部抬枪和火炮数量极多,非常适合防守作战,又有险要可守,必然万无一失。
果兴阿不知道这个阵形是不是僧格林沁苦思冥想出来的,但是的确是眼下最好的安排了。瑞麟部打仗肯定是不行,但是看护八里桥后路应该还不是问题。胜保坚守阵地,拖住敌军就可以,也不算是什么困难。真正的决胜负的关键,僧格林沁还是扛在了自己的肩上,他和法军可谓各有短长。他有一万骑兵,都是他的蒙古嫡系,个个是悍勇异常之辈,不过装备的多是弓箭之类。而法军则只有一点侦查用的骑兵,以步兵为主,面对骑兵多少有些吃亏,但是武器上领先蒙古骑兵几个世纪。最后谁胜谁负,鹿死谁手,就要看两位统帅如何指挥了。
“大人,法军第二旅也逼近胜保那边了!”一名树精一样的侦察兵,从草地里猫腰跑了过来,向果兴阿禀报道。望远镜能看的距离毕竟有限,看不到的地方,果兴阿还是要依靠侦察兵来传递消息。
“胜保那边怎么样?”胜保在江南的名声,可谓是顶风都臭十八里,成名于江南的果兴阿,对于胜保的印象自然非常不好。
“胜保大人已经完成布防,不过马队和炮队大部分都留在了定福庄,一线临敌的京营也就几百人。”侦察兵不好评价友军主将,不过他也就得胜保的安排有点别扭。
“胜保他妈的搞什么?这个时候还保存实力!”果兴阿差点气炸了肺,胜保这是麻子不叫麻子叫坑人啊!
“东翁,有些人胜克斋怕是惹不起,所以不敢全力出战啊!”皮润民这下可有话说了,打仗他不行,人际纷扰果兴阿就不行了。
“啊?他惹不起谁呀?坑死僧格林沁,他就担待得起了!”果兴阿脑子一下子有点乱。
“东翁,多次调动之后,胜克斋麾下的主力已经是五千京营了。”皮润民觉得只要提示一下,果兴阿应该就能懂。
“我知道啊!这和他保存实力有什么关系?”果兴阿在这方面总是时灵时不灵,目前正好是不灵的时候。
“京营可是穿黄马褂的。”皮润民不想当着一群小兵的面把话说透了。
“他就是穿龙袍的,这时候也得上啊!”果兴阿的思想完全是现代的,所以有些话他根本就不过脑子。
“慎言,慎言!”皮润民急忙伸手来捂果兴阿的嘴。
“到底怎么回事!”果兴阿一把推开了皮润民。
“哎呦,我的东翁啊!京营都是驻京八旗劲旅中的亲贵子弟,胜保敢让他们去打硬仗吗?这旗人之间都是环套环的关系,那个不是一大堆的亲眷。胜保要是拼光了这些人,回到京里,这帮人的亲戚不得活剐了胜保。”皮润民被果兴阿给逼无奈了。
“顾忌这些,他胜保就别带兵了,回家抱孩子多安全!”果兴阿不停的翻着白眼。
“只能看僧王了!”皮润民也是只能苦笑。
果兴阿的心又一次凉了下来,历史上僧格林沁就是被联军抄了后路,眼下僧格林沁的后路好像也有点不稳当了。木偶一样的瑞麟,坑死人不偿命的胜保,好像也都把希望放在了僧格林沁身上。但是他俩要是出了大篓子,僧格林沁就是三头六臂也得完蛋。
而且在地图上推演了一下双方的位置之后,果兴阿发现了更大的问题,法军第一旅虽然有英军做后援,看上去更像是主攻。但是实际上法军第二旅的位置更加靠前,而且是直指胜保防守的八里桥,僧格林沁直接去迎战敌军主力,不会是判断错主攻方向了吧!不过也不算是大问题,只要胜保能够坚持住,僧格林沁依的骑兵依旧占据着战场主动权。
果兴阿却不知道,咸丰也不是老实的在北京待着,他之前抓到了一个间谍,所以又给僧格林沁下了一道上谕:“逆夷用兵,马队在前,步卒在后,临阵则马队分张两翼,步卒分三层前进。前层踞地,中层微府,后层屹立,前层先行开枪,中层继之,后层又继之,我军若迎头轰击,马匹一经受伤,必然惊溃,惟有斜抄横击,轰毙必多。夷情凶悍,深知兵法,是在该大臣等审度形势,妥筹应敌,以操必胜之权。……”详细的给僧格林沁讲解了一下联军的战法。所以其实清军的三位统帅,对于联军的战法都有一定的了解。僧格林沁想当然的认为,用胜保所部的抬枪、火炮去抵挡联军,纵使不胜也不会大败。
而且果兴阿更不知道,僧格林沁现在的内心压力有多大,他不拼命博一把也不行了。只关心战局的果兴阿不知道,退守通州后,僧格林沁曾经给咸丰上过一道奏折,内容有些泄气,他建议咸丰巡幸木兰围场,远离京师是非之地。他是要甩掉困守京师被动挨打这个包袱,让清军放开手脚能攻能守。假如果兴阿知道,果兴阿肯定会赞同的,从后来几十年中国数度被外人攻陷京师的惨痛教训来说,僧格林沁的建议太重要了,是智者之言。
不过其他人可不像果兴阿一样,了解未来的历史。太多不明事理的迂腐大臣没有听懂僧格林沁建议的弦外之音,他们纷纷联衔封奏,交口劝留。醇亲王、恭亲王、曾经和僧格林沁共事的军机大臣文祥、匡源、甚至于杜翰,都大哭大闹,竭力劝阻。甚至不惜劝以恶言,以为但凡力主皇帝巡幸木兰的人,一定别有用心。侍郎潘祖荫更是征引明朝大忠臣杨继盛的名言“欲诛俺答,先去严嵩”,以为今日之事,非将误国之臣立即罢去,不足以谢祖宗在天之灵,而作臣庶同仇之慨。
也就是端华、肃顺等几个人理解了僧格林沁的苦心,给咸丰出了点明白主意。但是朝野物仪纷纷,咸丰也不敢顶着硬来。只能发布了一道谕旨,强调察时审势,“夷氛”虽近,尤应鼓励人心,以拯时艰。即将离开京师巡幸的准备并不是逃亡,而是准备御驾亲征,镇定人心,以期巩固。咸丰帝命令惠亲王传谕京城巡守接应各营队,如果通州一带打起来了,他将带劲旅在京北坐镇,以为接应。算是以亲征的名义,做好了跑路的准备,不过人还是没动,京师还是有着非比寻常的政治意义。
僧格林沁白挨了骂,还得死守八里桥,而且现在不打一场漂亮的,他就别想翻身,他已经戴上了当世严嵩的大帽子。八里桥这场仗,无论胜保和瑞麟多扯淡,他也得咬牙坚持下来。
僧格林沁现在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,他能依靠的只有久经沙场的蒙古骑兵,这些陪着他生擒林凤祥、李开芳的嫡系。清军骑兵随着僧格林沁的马刀挥动,发起了第一轮真正意义上的冲锋,而且是多线冲锋。果兴阿最佩服的就是僧格林沁的战场捕捉能力,他总是能找到联军方阵的间隙,然后挥军猛攻。果兴阿手下的博日图和慕顺就都没有这个能力,他们只能等待步兵和炮兵为他们打开缺口。
没有近代武器的蒙古骑兵,只能以弓箭、长矛、马刀来厮杀,他们伏在马背上,骁勇的冲向了敌人。法军的前装枪,在面对大规模骑兵的时候,明显跟不上节奏了,火炮成为他们遮断清军冲锋的唯一指望。隆隆的炮声和马蹄声同时震动着大地,所有的一切都好像被这两种声音主宰了一般。双方开始了毅力的比拼,清军承受不了伤亡则法军胜,法军承受不了压力方阵散乱则清军胜。果兴阿在心里默默的为僧格林沁祈祷着,期盼他能够改写历史。僧格林沁也对得起果兴阿的祈祷,冲锋的骑兵突然变阵,开始迂回包抄法军法阵,试图将法军分割包围。
“大人,你看!”长禄忽然指向了法军的侧后方。
“我去!”果兴阿将望远镜移向了长禄手指的方向,然后他就被僧格林沁的好运气惊呆了。不足百人的英军小队正在向法军方阵靠近,似乎是有事要找法军商量,这本不足为奇。但是果兴阿看到了不一样的华丽军服,那是将军的服饰,果兴阿弄不清那个人是谁,但是绝对是一个英国将军。
“长禄,想办法,我要那个人!”刚刚还与僧格林沁同仇敌忾的果兴阿,瞬间想到了抢功,无论生死,这哥们儿绝对值大钱。
“嗻!”长禄带着一批树妖,迅速的隐没在了草木之中。
一批绕到法军阵后的清军骑兵也发现了英军小队,纵马冲了过去。虽然有心抢功,但是果兴阿还是期盼着清军能够拿下这支小队,战马飞速的奔驰着,只有最后三十米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