蒙夫人在送走李氏之后细细思量,觉得李氏背后肯定有高人指点,至于这高人是谁,这样一番话,不像是李氏能说得出来的,也不太重要了。
重要的事李氏提醒的对,如今蒙家正处于风口浪尖上,之前几个大案,多少人家想要抓蒙家的把柄,远的先不错,最近的计家就是被他们利用一些流言,弄得狼狈不堪。
她让人散播的那些计公子的流言,计家用脚趾头想都能明白,只不过两家结了仇,多一桩少一桩也无所谓,但计家不是什么心胸宽广的人家,虽说不至于为这点小事要跟蒙家硬拼,但若是有机会能轻易的踩上一脚,计家肯定不会放过,不单计家,许多蒙家得罪过的人家想必也是如此。
计家倒还罢了,终归不是什么血仇,蒙也最近涉及的大案,得罪的权臣才真是要命了,她一个内宅妇人,就算再无知,也知道,多少人摩拳擦掌等着看蒙家落难时要报一箭之仇,无事还要找事,若蒙家自己出了错,定然会被群起攻之。
正思量着,蒙也又怒气冲冲的进来了。
进门就冲着蒙夫人喊:“谁让你插手褚家的事?你知不知道给我惹了多大的麻烦?”
“老爷,您小声点。”蒙夫人急忙关上房门。
蒙也之前到底是武将,尽管这段日子遭受了重大挫折,长了教训脾气有些收敛,但在急怒之下,偶尔还是会爆发的。
见蒙夫人提醒,他才想起自己的身份,如今他的身份可不适合大喊大叫,便略略压低声音,但怒火还是很盛,“你为何不跟我商量一下,贸然就插手这件事,包庇杀人犯。还是众目睽睽之下当街杀人的现行犯,你真当自己可以只手遮天了么?”
蒙夫人委屈的解释:“老爷,我并没有插手此案,只是小福……听说了此事。人命关天,怕洪家动私刑,这才让洪家将人交到府衙的,我们连句招呼都没给朱应打过的。”
“你还狡辩,若不是你求救。小福怎么会知道这件事?还不是你怂恿着小福出头。”蒙也额头青筋又隐隐暴起,“都让定王府的侍卫出面了,你还想要怎么打招呼?”
蒙夫人无从辩解,就算现在她说,她真没有让小福出面也没什么意思,只能低头道:“这件事是我的错,不过老爷,褚蒙两家毕竟是亲家,蒙思是您的亲孙女,总不能见死不救吧?”
蒙也语塞。他连儿子都不在乎,更别说孙女了,他才不在乎蒙思的死活呢,只是这话却不好直接说出来,想了一下,道:“天子脚下,自然有王法,用你们几个女人出什么面?”
蒙夫人暗暗不屑,什么王法,别人不说。光蒙家就做下了多少违法之事,很多都是蒙也吩咐自己去做的。
但这时候不是逞口舌之能的时候,蒙也的话虽然有些狠,只顾着自己。可顾着自己就等于顾着蒙家,顾着蒙家其他人,真要为了一个蒙思将整个蒙家置于风头浪尖上,蒙夫人也是不愿意的。
想明白这点,蒙夫人的语气更加软了起来:“老爷,的确是我的错。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发生,该如何补救呢?”
如何补救却也是一个难题,蒙也其实也就是冲蒙夫人发一下脾气,他心里也明白,毕竟蒙褚两家是亲家,人家要是有意拖他们下水,他们就算什么也不做,一样会被扯进来,说到底,这都是褚家惹的祸,他不由得埋怨起来:“这都怪你,当初蒙思嫁给谁不好?偏偏嫁给一介商贾,说什么小老百姓,老老实实的,蒙思吃了那么多苦,给她挑个老实人家,现在呢?当初那么多求亲的,随便挑一家都比褚家强。”
蒙夫人听了这话很是郁闷,蒙思又不是她的孙女,她劳心劳力为了什么?结果却落得这样一通埋怨,便道:“老爷,是我错了,我如今这就去找小福……”
“找小福做什么?”蒙也顿时又皱起眉头来。
“自然是让小福不要在插手此事,只要我们不插手此事,就算有心人想要拉我们下水,也没有那么容易。”蒙夫人很是自然说道,“老爷您方才也说,天子脚下,有王法的,总不能因着定王府让洪家将人转交给衙门,蒙褚两家是亲家,这样就能将我们蒙家扯进来吧?只要我们家不插手,眼下这些不过就是流言蜚语,很快过去的。”
“这……”蒙也不过是借机训斥蒙夫人一番,发泄一下怒气,其实这件事他也正为难着,明明是一桩冤案,两家又是亲家,他若是袖手旁观,很容易会被人诟病,这真是管也不是,不管也不是。
蒙夫人憋了一肚子委屈,立时就命人备车到了定王府。
她也不是沉不住气的人,更不是跟蒙也赌气,而是实实在在有些不安,想要找那个一向聪慧的庶女讨个主意。
这几天发生之事,苏宜晴已经听说了,权力中心,很简单的一个案子都能让人利用起来,真是一刻也松懈不得。
在蒙夫人表示了自己的担忧之后,苏宜晴问道:“母亲如今是想如何呢?”
“这我当然还是想要救褚家兄弟的,只是你父亲有些担忧。”蒙夫人迟疑着,斟酌用词,“如今这事传得沸沸扬扬的,一不小心,就会适得其反,小福,你怎么看?”
苏宜晴道:“既然如此,我们就先静观其变,毕竟这案子还没开审,做得太多,反而显得我们心虚,燕城府尹朱应,母亲早先说这人也是精明人,想来还不至于草菅人命,就算他受到了什么压力,真要胡乱判了案,还要交由刑部审核,到时候再说。”
蒙夫人点点头,她也是如此想的。
苏宜晴又问:“母亲,上次说的,大荆使团之事,有什么新的消息么?”
蒙夫人怔了一下,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,她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大荆使团,当时那么着急。时候想想是自己杞人忧天了,也就有些撩开了,如今小福突然问,她就答不出来了。半晌才道:“这路途尚远,使节团据说带的东西很多,一时半刻还到不了,我还在慢慢打听。”
“还请母亲多多费心。”苏宜晴就说了这一句。
“这是应该的。”蒙夫人很是有些疑惑,要说担心当初那个大荆郡主回来。还有些情有可原,但如今知道了并非大荆郡主,小福为何还要特别的关注这件事情呢?
疑惑归疑惑,她还不敢当面问出来,她来定王府的目的已经达到了,就是想要探明一个方向,看看小福是想要如何对待褚家之事。
问的结果让她心里有一些道不出的感觉。
为了蒙家的利益,其实她是赞同静观其变的,但是作为一个女人,她同情蒙思的同时还有些担心自身。蒙小福如果是个心软之人,既然连蒙思一家都要尽心解救,那么日后对蒙家也不会太过于绝情,想法,今日她若是对蒙思袖手旁观,就意味着她日,她对蒙家也可以袖手旁观。
无论是男女,心肠太硬对周围的人都不是一件好事。
……
燕城府衙,事态往朱应之前料想的方向发展,然而与他想的又略有不同。有人借题发挥,但无论是定王府或者是蒙家,都没有再出门周旋,任凭洪家在那边上蹿下跳。这让他也不知道如何决断,除了用拖字诀之外,他也别无他法。
洪家是天天来人催他结案,说是人证物证俱全,还有什么好犹豫的,让他赶在他们家儿子下葬前结案。还他儿子一个公道。
朱应是异常烦恼,什么人证物证,看似证据确凿,但瞒不过他这个老吏的眼睛,那几个所谓的证人要么是被收买,要么是被要挟的,但是他也不能逼着那些人说真话,别说洪家人在一旁看着,就算是没有洪家人,他逼着那些人说实话,那些人今日可以反口,明日更是可以,到时候他就成了收了被告利益威胁证人的贪官。
回到后堂,朱夫人看到朱应烦恼的样子,不由得劝道:“大人,您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,应该早做打算,否则洪家不敢直接参奏蒙家和定王府,就要拿您开刀了。”
“我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,只是这案子如何能结?”朱应长叹一声,“这案子褚家兄弟的确是冤枉,若是蒙家肯出面多承担一二,我豁出去得罪洪家的风险,断得公道又何妨?可现在他们家明显不言语,让我一个人顶着,我……”
身为朝廷命官,朱应有些话还真说不出口,但道理是明摆着的,谁也不是圣人,他可不想要做个不得善终的清官。
朱夫人沉吟了一下,道:“老爷,我与那蒙夫人也算有几面之缘,对她说不上十分了解,但女人的心思还是知道一二的,这个案子,褚家说是蒙家的孙女婿,但之前我们接触到的蒙家那些事来看,蒙家根本没有多在意那个孙女,更别说孙女婿。”
“这个道理我自然知道,只是到底是姻亲,他们袖手旁观也会影响名声。”朱应烦恼的就在此,他知道无论是蒙家还是定王府,都不太可能袖手旁观任由他将褚家兄弟判斩刑,可问题在于,蒙家现在不表态。
若褚家媳妇是在娘家受宠的孙女,娘家人定然会周旋,可不受宠,他们就沉得住气,他拖,他们也拖,看看事态发展再说,甚至他们大可以在他重判褚家兄弟之后,才出面顺带的将之前百般活动收买证人的洪家一并告了。
到时候倒霉的也是他,若是现在他主持了公道,洪家将枪口对准他,蒙家更加不会帮忙,他也倒霉。
正苦恼的时候,小丫鬟来通报说张捕头求见。
找到后衙来了,别是又出什么事了吧,他眼皮不由得一跳,但还是出去见了张捕头。
张捕头一见到朱应,就有些兴奋道:“大人,好消息。”
“什么好消息?”朱应精神不由得一振,如今他真是需要一个好消息了。
张捕头难掩兴奋:“关于洪志豪的案子,属下打听到一个很重要的线索。”
“什么线索?”朱应一听是洪家的案子,就犹如被浇了一盆冷水,他如今缺的可不是破案的线索,但看张捕头兴奋得样子,他还是随口问了一句。
张捕头道:“属下经过多方走访,很多证人都说其实褚家兄弟也就推了洪志豪一把,那洪志豪摔了一下,就那么死了。”
“那又如何?”朱应又是兴致缺缺了,同样杀人,推一把人家就摔死,跟直接拿刀砍死是有很大区别,但这区别是针对普通老百姓来说的,洪家公子身份尊贵,不能以常理论断。”
“属下是觉着,一个大男人,又正年轻,怎么都不该如此不济,会不会洪家公子本就有些隐疾。”张捕头说着,压低了些声音,“属下打听到,洪志豪之前常光顾一家灵福堂的药铺,这家药铺是家不起眼的药铺,按理说这样的贵公子就算有病也该光顾回春堂这类的大药房,不该光顾小药铺,所以属下断定,他定然有些见不得人的隐疾。”
“说下去。”朱应顿时来了点精神,见不得人的隐疾啊,真要是这样,他查到了,洪家必然不敢如此咄咄逼人。
张捕头道:“属下吓唬了那药铺伙计几句,伙计就全说了,洪志豪是来配药的,配的就是让男人重振雄风的那种药,大凡这种药,药力都有些猛,长年服用对身体损害很大,并且这药尤其机会吃了之后再饮酒,属下想着,洪志豪会不会是药力发作,恰巧又被褚家兄弟推了一把,这才死的呢?”
“的确很有可能。”朱应喃喃,接着问,”那药铺伙计肯出来作证么?”
“当然。”张捕头看了看四周,声音更低了,“属下为了防止走漏风声,已经将那小伙计给保护起来了。”(未完待续。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