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广交接的长江流域,有一处寨子,名叫顺水寨。
这寨子原本是极小的,可是自打几年前来了一个白面书生之后,渐渐的坐大了。
如今也是这周围水寨中最厉害的一个。
他们到也不劫什么穷人,只盯着过往的盐商等大商人。
倒也不全劫了,只留一部分货,更是不杀人。
倒也算的是个盗亦有道的水寨了。
这白面书生是个极其有本事的,正是顺水寨的师爷。出的主意往往是极好的。
寨主也一贯是听他的,这书生在山寨中也已经有四五年了。
如今正是而立之年,还没娶亲。
寨主家的闺女今年十七,正是大好的年华。现成的好姻缘。
寨主几番试探下,书生却不肯。
几番争论,倒是书生恼了,要离开顺水寨。
可把个寨主唬得不轻,哪里敢逼着?忙备下嫁妆,将闺女嫁出去了。
师爷也就是如今化名洪四爷的弘时。
他拿着一把扇子,站在水寨外头,极目远望:“这顺水寨,已然是这方圆几百里中的翘楚了。留着也没意思了。”
身后跟着他的,早就不是当年的老仆人,而是后来跟着他的一个小厮。
小厮不是宫中人,所以根本不知弘时身份,只跟着他,他要如何都由他就是了。
“那爷想去哪?您不是说杭州好?或者是蜀地也好?只是这蜀地不好走。”自古蜀道难。
“哈,好走还去干什么?不如我们就去蜀地吧。等再过十年,然后回杭州,你说呢?”弘时扇子一点,就往寨子里去了。
如今的他,早就看不出一点阴郁,活像个游戏人生的人。
当然,也看不出是个皇子。
只他身上的气度却是布衣也不能掩饰。那是一种骨子里的尊贵。生来就刻在了身上的。
寨主是个厚道人,留不住,也就不强留,将他亲自送上船。
再三要求先生若是还回来,一定回顺水寨。
“记住我的话,做个盗匪已然是错,万不可开杀戒。也不要逼人太甚。能帮人就帮人。有朝一日,你这水寨不再由你控制的时候,就急流勇退。不要留恋。”
寨主忙谢过他指点,送他远走了。
果然如弘时所料,四年后,老寨主已经不能全面管事了,他是个厚道的,可是手下总有人不服有人觉得赚的少了。
老寨主便不犹豫的带着家小离开了顺水寨,而顺水寨也在半年后,被官兵围剿,几乎没有生还的人。
当然这是后话。
只说当下里,弘时顺着江水一路往蜀地去。
一场急雨,将他困在了夔州城外。
雨太急,连他避雨的亭子都是滴滴答答。
他喝着随身携带的酒,忽然就想起了很多很多年前,阿哥所里的那个雨天。
几乎是一样的季节,也一样的喝酒。
如今他已经不喝太淡的酒了,这酒壶里装的是陈年的老白干,酒味醇正,也容易醉人。
而他的酒量也早就不可同日而语了。
眼前没有纸笔,他也没有心思作画,只是沉默的喝酒,看着江上的风雨。
西风吹来,他忽然听见了不知名的鸟叫声。
然后就是雨势越来越大。将白日都染成昏暗的银色