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士林果然考上了大学,邢小娟到宋家附近时,就感觉到这一片喜气洋洋地,稍一问,就有人极热情地告诉她,她们街道出了个不得了的大学生。
见到邢小娟,宋士林也十分高兴,一扫先前的颓废,热情地想要把人往家里迎,不过被邢小娟拒绝了。
想到邢小娟已经嫁了人,宋士林也没再坚持,只是自己进屋抓了一大把糖,硬塞给了邢小娟,“拿着,对了,你初八那天有空没,我妈硬要弄桌饭,我请了几个高中同学,刘科他们都会来,一起吧,也好多年没见了。”
“看有时间吧。”邢小娟笑得嘴角发苦,她犹豫了一下,问宋士林,“我回来听说你先前工作的事儿?怎么搞的。”
说到工作的事,哪怕宋士林现在考上大学了,一提起来还是十分生气,他的工作被搅黄了没关系,差点把他舅的工作都给搅黄了,才是麻烦事儿,那段时间他们家真的被折腾得够呛。
“别提那缺德蔫坏的了,到现在还不知道到底是谁搞得鬼呢。”宋士林一脸憋屈,本来以为是顶了他工作的那人弄的,结果一去问还真不是,“不过也多感谢那人,不然我肯定就在运输队混日子了,你也知道,我读书的时候成绩也就那样。”
宋士林也是真的憋了口气,想要出人头地,复习的那一个多月里,从早到晚,就没有歇的时候,每天就睡三个小时,剩下的吃饭上厕所的时候都压到最短,全扑在了学习上,好在他最终考上了。
从宋士林家里回来,邢小娟心里一直闷着口气儿。
她是真没想到,把宋士林的工作搅黄后,他居然还有心气去参加高考,还真让他给考上了,分明上辈子的宋士林就是个不思进取的男人。
邢小娟也没问他考上了什么学校,她不想再受刺激,而且,这一届大学生,不管是什么学校,只要不是自己作死,好前程是没得跑的了,问不问都没什么意义。
后悔把宋士林的工作搅黄吗?邢小娟快后悔死了,这跟她亲手把人送上青云路有什么区别!
邢小娟没去吃宋士林的升学宴,在家里闷到元宵后,回了婆家。
回到左家时,邢小娟都傻眼了,家里大门根本没锁,就半掩着,推门进去,桌上一桌子残羹剩菜,也不知道是放了多少天了,即便是大冬天也变了质。
奇了怪了,她婆婆是那种特别干净利落,有什么事自己能做决不会拖着或者交给小辈做的人,怎么把东西摊在这里不管?
邢小娟把东西放下后,就去堂屋把碗筷收了,正把碗里没怎么动的变质的菜往潲水桶里倒里,隔壁大伯家的大伯娘匆匆赶了过来,“小娟哪,你快别忙活了,赶紧去你大姑姐看看吧,她家三姑娘被人贩子给抱走啦!”
手里的碗应声而落,磕在旁边的石头鸡食槽上,应声而碎,碎屑还差点崩到人,邢小娟脸色慌张,声音都急变了,“怎么会这样,什么时候的事儿?”
“就是年初六的时候,这天杀的人贩子!你别问那么多了,赶紧地去县城吧,你爹妈都在呢。”大伯娘一脸的痛心,现在家里的男人们都跟着去县城了,想帮着找孩子,可这都过去好些天,也不知道孩子能不能找得着。
县城沈家,事情到现在,已经过了最兵荒马乱的时候,不过因为孩子还没有消息,每个人都非常焦虑,左欢更是直接病倒了,两个大点的孩子被送到了沈续姑妈家,怕大人忙起来顾不上他们。
见到邢小娟进来,根本就没人在意她,家里现在也只有左欢和她两个妈在,男人们前两天听到消息,已经追上邻省去了。
看到邢小娟来,杨秀芬什么也没说,问了几句她娘家情况后,就把她打发回了家。
现在也用不上她,还是回家呆着别来添乱吧。
娄家那边,娄竣林和陈叔也帮着一块儿去找孩子去了,那帮人贩子,像是有预谋似的,分了两批,一批到了沈家把沈月妮抱走了,还有一批到了家属院这边,想偷双胞胎。
只不过去沈家的那波抱着孩子跑了,摸到娄燕妮家里来的,则因为有陈叔在,被抓了个现行,直接被扭送到了公安局。
真的就是一个错眼,孩子就不见了,娄燕妮抱着懂事看着听话,心里一直都在后怕。
这帮人贩子也是胆子大,就光天化日就敢偷孩子,本来年节时到处来往的人就多,许多都是生面孔,大家见了也只当是来走亲戚的,谁能想到会是人贩子。
要不是陈叔刚好陪着韩父过来,娄燕妮打了个冷颤,她不想去念大学了,她就想守着孩子,一步也不想离开他们。
现在娄燕妮还担心小月妮那里,这几天一直担心的吃不下饭也睡不着觉,一睡就梦到月妮哭着喊干妈来救她。
回到家里,邢小娟整个背都汗透了,都是冷汗,她从沈家出来,又悄悄去了趟邮电局那边,打听了才发现,来偷双胞胎的人都被抓住了,她去打听的时候,还差点被警惕性变得极强的家属给怀疑上了。
邢小娟已经感觉到了到自老天爷的深深恶意,所有的事,就没有一桩是顺利的,不管是宋士林那边,还是娄燕妮这边,全都在跟她做对似的,哪怕一时的情况是如她所想,最后也会出乎意料地朝着不可挽回的地方走去。
不知道为什么,邢小娟莫名就想到了上辈子左欢流产的三胎,她安慰自己,沈月妮是不应该出生的,她早在妈妈肚子里时就应该消失的,不是她的错,这辈子跟她没有半点关系。
半点也没有!
当晚邢小娟就做了个恶梦,梦到了个破旧的古庙里,跟个迷宫似的,阴森森的,她着急地想出去,结果她跑到大殿时,突然发现大殿里全是嫩生生的面容可怖的婴儿,她们脸上露着统一而又阴森的笑,一点点向她爬过来。
不是我!
邢小娟猛地一惊,从床上坐起来,整个人还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,她下床抖着水喝了口凉水,一直冰到胃里,脑子才稍稍清醒过来。